初恋般的眼神

苍天一色

那时我二十岁，她大约是十八岁吧。那年我走了几百里路到济南府读书，学校在一个山里，不知道清是何意，总之还好是山青、水清。我借住在十号楼，她在九号，离得很近，后来想想也并没有因为近而有什么方便。她本姓李，家在离海边不远的烟台，烟台我没有去过，但那段时候没少关注那儿的天气，特别是放假的日子。她是家中独女，一看便是受宠的孩子，用她自己的话生存能力差。姑娘在人面前很静，喜欢挽着女伴的胳膊，有时也一个人独走，后来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都看见她一个人走路，手里还提着不相称的厚厚的书。

直到很久，我不曾和她谈过一句话，也不曾仔细看过她的容貌与姿态。也许那时候的我心高气傲，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来，根本不把那些姑娘们放在眼里。只记得她整齐的长发上盘着辫子，背着一个不小的书包，书包一直都在，以至于后来我看到那个包就知道是她。虽然不曾说过话，却难掩盖一股亲近感，像是旧相识。后来端看她的相片才慢慢建立起一个清晰的影像来，长头发，尖尖的脸庞，皮肤白皙，唯一的是眼神与常人不同，眉宇间透出书卷气质，有几次远远看到她的眼神，有说不出的专注。于是我便开始对这个姑娘有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我在那时自以为很忙碌，有很多事情要完成，不断告诉自己要努力。我一入学就见过她是真的，但有时路上遇见她也只是遇见而已，她也许认识我，就像不少人都认识我一样。大学里总有那么一种不知从哪里传递来的疏离感，就是大家都不轻易地走进别人的生活。整天脑袋里想着事情，不肯为别人停下一会。后来因为工作时有过眼神的交流，我奇怪她是在看我吗，便开始留意起来，后来我悄悄得来她的号码，于是就有了第一次的联系。果然我们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说话。奇怪的是她的影子开始慢慢融入到我的心里，她远远看我时的眼神是那么专注，似乎都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出口，心跳梗咽了所有的语言。日子似天马行空，如泉城的泉水汩汩般流逝，我开始想遇到她，哪怕看一眼也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陷入了怎样的魔咒。有一次她竟然闯到我的梦里，醒来时无比地想念，可怜的我从此像换了一个人。我借朋友的身份送出关心，很快编辑好短信，可按下发送都踌躇了半天，好像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生怕被人发现。我那时还不知道二十秒的勇气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终于下定决心按下发送，劝慰自己就当是不小心。发送完毕，立马又担心起来，她会看到吗，会怎么想，会回复我吗，怎么回复。等了一晚上没等来回复，我那一刻像极了小丑，后悔死了，只好笑自己太傻。该止住了吧，但谁知到偏偏越是这样越无药可救。我动心了，我当时的许多心情，竟然都拜她所赐，我的骄傲自大，目空一切都被她的沉默轻而易举打败。她一定不知道，我不过是在自作多情罢了。

大半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济南终于挨过冰冷的冬天，白玉兰慢慢绽放。大学生活还是美好的，我游荡在校园、图书馆。这些时候我知道她换了发型，发尖微微卷起，真是好看。有一次说起头发，她还问我好看吗，我说了实话。日子就像风，抓不住，留不住，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圈子生活。学校不大，后来也有遇见，最近的一次也是五米开外，我那时还想看到她的眼神，特别想读懂她。后来的交流越来越少，见面的日子里也不会说话，每次都擦肩而过，每及次，心里滑过一道道悲伤。如今离开前，黄昏我看着静静的园子，总有那么点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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