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痛缠身，才惊觉我这30年的婚姻竟如此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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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日，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静香呆呆地坐在一家银行门前的修补房屋漏水的车里，附近还有两台这样的补漏车，不过里面坐着的都是男性。“我老公和小孩在家里，平时都是我在这里守着，一接到活儿就赶紧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再出来做事。”静香的气色不太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果然，她告诉我，她患有多发性骨髓瘤，已经一年多了，医生说像她这样的情况，少则只能活几个月，多则几年。

　　少不更事，自尝苦果

　　和建木（化名）相识的时候，我们俩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我是山东人，建木则是安徽的。那年他跟着家乡的戏班子来我们村里唱戏，刚巧我读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唱戏，所以就这样和他认识了。我试着跟家里人商量，想让他们允许我跟着戏班学戏，家里人自然是不同意。

　　仅仅只是为了跟家里人怄气，便想着偏要嫁得远远的。于是我就跟着戏班回到了安徽，糊里糊涂地就进了建木家。没有婚礼，没有祝福，甚至连结婚照都没有一张，我们就这样养育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到现在，我们俩都没领结婚证。

　　建木家非常穷，他的父母在他还没满周岁时就分开了，他从小就是跟着父亲一起长大的，家里仅以种田为生。那间土坯房里啥都没有，屋顶是用麦秆堆积成的，每次进门时我总要被低矮的门框给撞到头。

　　每每想到自己放弃了温暖而舒适的家跑到这个穷山沟里受罪，我就悔恨不已，可现实已然如此，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没有交流，没有欢笑

　　日子苦点我能捱，但我无法忍受和建木相处的时光。他是那么地内向，内向到可以一整天不跟我说一句话，当我像空气一样。我们俩一说话就吵架，他吵架特别厉害，从来不会让我。

　　他们那里的人重男轻女，生大女儿时我产后大出血，刚止住血建木就把我拖回家了。为了保证我能生个儿子，我刮宫引产了十几次，身体都被弄坏了，才总算如了他的意。现在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儿子今年15岁，去年才接到我们身边来。

　　安徽那边的人大多数人都在干修漏补漏这行，于是建木也决定加入其中。2003年，我们买了辆农用车，第一次是他父亲陪着他跑的，因为太辛苦，他父亲再也不愿意出去了。待孩子大了之后，就由我陪着他东奔西跑的，湖南省的各个县市我们都去过。

　　东飘西荡，四海为家

　　从2004年起，我们就在黄石落下了脚。起初吃住都在车里，到了晚上，后面车厢里搭个棚子、架上木板就是我们的床。你们应该看到过，我们的厨房和餐厅就是路边的人行道，有时候为了省钱，两个馒头对付一餐是常有的事。我们做饭和平时喝的水来得很不容易，如果遇到附近有好心的商家，他们会给我们提供一点方便。洗衣服可不能麻烦别人，我们会去找有池塘的地方，水脏一点也没办法。建木和我补一次漏，短则两三个小时，长则一整天，挣钱十分辛苦。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和建木正在车里休息。突然有个人使劲敲我们的车玻璃，原来他偷了一些东西，想让我们帮他运走。我们没答应他，他心生恨意，转而找了个相熟的交警，把我们的驾照给扣走了，最后给了对方一笔钱才拿回来。

　　就这样，我们风餐露宿，在这座城市里艰难地生存着，揽活完全靠运气。直到几年前我们在附近农村租了间潮湿的小屋，每个月房租100多元钱，总算结束了车吃车住的日子。

　　突来厄运，难以释怀

　　由于常年吃不好，睡不好，我的腿脚不时感到疼痛，跟建木说起时，他总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多了，他就会不耐烦地让我自己去医院。看他不乐意让我去医院，我就只能忍着不去。直到一年前，我的锁骨开始肿胀，继而整条左胳膊都疼得不能抬起来了，建木才带着我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后，建木哭了。我了解他，他之所以哭，更多地是因为我们的儿子还没有成家，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他一个人承受不住。而愧疚仅仅只占那么一丝丝，一毫毫。我怨他，我恨他，我还50岁不到就得了这种不治之症，如果他能让我早点到医院去检查，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自从我得病后，以前能干的家务活我也不能全都包揽了，做饭的口味也变了，医生让我少吃辣，少吃咸。可儿子和建木非但不体谅我，还埋怨我做饭难吃。一直偏向建木的儿子甚至还让我早点去死，你说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悲伤难过，有苦难言

　　我每天早上6点多就来车里等活，下午6点多钟再回家，步行得40分钟。早上为了省钱就不吃了，中午吃碗粉或者面，我身体不好，建木总舍不得给我增加营养。也许在他看来，给我吃还不如留着给他和儿子吃。医生让我多吃点水果，水果价格太贵，我就去超市买那种处理的、已经烂了一点的水果吃。没办法，我一个月的药费就要五六百，为了省钱，我有时候干脆不吃药。

　　到了这个时候，让我最难以释怀的，还是建木和儿子对我的态度。从结婚到现在，他就没冲我笑过，那张冷冰冰的脸我看了近30年。眼看着我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和我过完剩下的日子呢？从他这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感受到一点温暖。我这辈子太苦了，太累了，太不开心了……我好不甘心。

　　记者手记

　　补漏车上的空间十分有限，车外的雨丝一个劲地往里面飘，很难想象在这个狭小的地方，静香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天。我问静香，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次感动或是开心的时刻吗，她很坚决地摇摇头。交谈时，建木突然出现在车旁，递过来一袋脆米糕，直愣愣地扔在车前方的台子上。过了一会儿，他又过来了，这次送来的是一袋发糕，同样一句话没说走了。

　　静香并不觉得这是建木关心她的举动，“我了解他，他不是这种人。”也许静香是对的，可如果她能换种想法，把它视为一种关爱，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是不是自己也会好过点呢？为难自己，最终难过的还是自己。

　　（东楚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