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围城》札记

茫茫大士

一
我这已经是第三次读《围城》了，回想自己当初接触时的心境与读后的心境，再观现在，实在是有相望不相识之叹。
我因为并非出身读书人家，父母不过是普通农民，当然，因为父亲除了做庄稼还会做些雕刻的事业，不过是为糊口而不得不为的事情。所以，有关艺术方面的熏陶或许会有一些，但比起真正的书香门第，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方鸿渐是生而有书卷气的，因为钱钟书便有。书卷气遇上糟世道，便只能作无谓的自嘲，当然，鸿渐和辛楣的幽默不叫人沉闷，是自然的，骨子里面的幽默感。不过，口才太好一方面太容易讨人喜欢，同时，也太容易遭人厌。当睿智遇上“摩登时代的罕物”，他发光了，挥发得如此彻底。要是在这幽默睿智上头再添一点憨厚，也就是可爱。他可能就更容易招人喜欢，同时，也因为这憨厚，怕得罪人造成的懦弱虚伪，一份真爱给葬送了，方鸿渐爱着唐晓芙，唐晓芙也爱着方鸿渐，但结局是两个人不能走到一起，命运不给他们将狗骨头吞到肚子里去的快感，而是作了另外的安排。
二
在《围城》里，真爱得不到好的结局，倒叫一颗伤透的心放逐到渺远的地方，在人世的阴霾里受憋闷的气。这时候，或许就走过来一位看起来过得去，经长途旅行而不讨厌的姑娘，在不经意间对你抛着媚眼，于是，被误会，被谣传。且这样事情，辩不得，一辩仿佛就露了怯，那么就沉默，但是沉默表示默许，你烦乱的心绪被人瞧在眼里，仿佛是因为爱她而生的忧虑。鸿渐一步错，步步错，将好口才与忧闷态都表演给了自己并不真爱的女人看，于是落了口实，想赖都赖不掉。
三
鸿渐不愿意可爱的女人去做学问，认为女人有女人的聪明，轻盈活泼，自有一番味道。这论或许偏激，但观现实情况，女博士而招人疼爱者，确也稀少。而且，有才学的女人只叫愚笨的男人去仰慕，因为才学之于方鸿渐是“生而有之”的，所以他厌恶做出来的才学。女人要于求才求学的路上做到不丢自己纯真的女儿形态，实在是难的。因为古来能著书立说者，多为男性，学问里面于是便自会有曹雪芹所说的浊气，泥臭味，要做学问，必须得读他们的书，读他们的书受了影响，身形气质便变了那样的一种怪模样，甚而不男不女。像苏文纨这样也算天生有才学的女子，尚且要故作高深地与曹元朗互捧“佳作”，那些生而无才，强扭硬学的学问家，所谓“博士”者，便都可想而知了。钱老果然犀利，此等深刻的讽刺，后生小辈作不出来。
所以，乱世里才容易出“佳人”，因为女孩子可以不必为拿学位而生闷气，因为乱世里，学位于女人其实作用不大。鸿渐说，那么，她毕业的那一年，准有时局变动，学校提早结束，不用交论文，就送她毕业。像唐晓芙这样，就是鸿渐所描述的类型，时局变动，学校停课，闲居在家。
四
听人说，人在三十岁以前应该谈一场纯粹的恋爱。按照这个说法，方鸿渐还算幸运，果然在走进上天安排的婚姻之前，谈了那么一场有些偷偷摸摸，但还像模像样的恋爱。反观赵辛楣，真是可叹，苦恋苏文纨十几年，到头来却是个单相思。于是，只能通过贬低曹元朗来做最后的安慰。这正如某人恋爱失败便只能通过看《围城》来获得一些精神的安慰，意义相同。

天老

看书看得细，文笔也很好！

茫茫大士

天老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