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之失足

俏甜橙

LBSALE[10]LBSALE
一、
　　　　　　　　　　　　　　　　　
　　糖糖是个小小脸蛋、小小眼睛、小小鼻头、小小嘴巴、双颊微点几粒小小雀斑的、叫人一见就会产生强烈保护欲的、袖珍型小小美女。
　　高三那年我一脚踏上狗屎滑进文科重点班跟糖糖做了同桌。
　　——她那时不叫糖糖，叫田恬。
　　我自私的八婆心理作祟，鼓起勇气对她说，叫田恬多没个性多腻味，干脆叫糖糖多可爱多招人喜欢。
　　说罢我静默一旁等这位文科班才女用一种批判的眼光审视我邪恶的灵魂，再以她那巧簧之舌驳回我的无理要求，让我无地自容，从此抬不起头来。
　　孰料她仿佛看穿我颇具窘迫的心思，只嫣然一笑从此就改叫做糖糖。
　　由此可见糖糖是那种极没有主见只会奋发念书的人，而我是极不会念书只有一肚子主见的人，我们的友谊是建立在优势互补之上。
　　较多的时间是建立在糖糖对我无比的忠贞——或者说依赖比较确切——之上的。
　　　　　　　　　　　　　　　　　
　　这样过了若干年。
　　我终于明白一个人要念的书原来有那么多，不仅仅是念完大学那么简单。
　　因为糖糖似乎总是在念书，在我们这群胸无大志的女人中间，她是唯一符合标准的大龄学童。
　　我经常会开导她说，不要再念了，依你多年以来决意嫁好好老公的意愿推算，你念那么多的书简直是资源浪费。
　　直到有一天，糖糖告诉我她每天去图书馆都会坐在一个帅哥哥的身后静静凝望他的背影遐想。
　　我茅塞顿开，开始怀疑她念书的纯粹性。
　　后来在她的紧密盯梢之下，那个帅哥就成了她的男友。
　　　　　　　　　　　　　　　　　
　　PEAR嫁给我最最亲爱的老弟小菲之后，就很少有时间来陪我了。
　　我知道他们正以两颗崇高的心夜夜毋休地努力做人增产报国。
　　所以我跟糖糖的接触也愈加的频繁起来。
　　安排完老弟跟PEAR的婚事后，我突然对婚礼策划这码子事兴趣异常。
　　无奈身边都是些没本事嫁出去还口口声声独身主义的小女子，然而没有操作对象的尴尬场面并不能打消我处心积虑再过把瘾的强烈念头。
　　我故技重施，妄想着年底之前把糖糖的大事办掉。
　　就在我处心积虑将一个个零碎的计谋拼凑成史上最天衣最无缝完美最无缺的跨时代战略部署的当晚，一个青天霹雳打得我晕头转向。
　　糖糖彻夜未归！
　　可怜我只好一边撒了一夜的谎，欺瞒安抚糖糖担惊受怕的双亲，一边发动可发动的一切人力挖地三尺遍寻这倒霉丫头。
　　但是万一我失败，也只有一死以谢天下。
　　　　　　　　　　　　　　　　　
　　不要啊，我还没有结婚，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没做。
　　那一夜我几乎向天上地下东方西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有的神灵祈祷，以求糖糖平安。
　　我暗暗发誓，找到这倒霉丫头，一定要打烂她的P股！
　　艾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美女PEAR低头抚摩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怯怯开口——PEAR，你别现在才告诉我你知道糖糖在哪儿。我会疯掉的。
　　不是啊，不过我想来想去，觉得糖糖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才躲起来的。
　　那你还不快说？！
　　天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不是我不顾老弟的名声，自从PEAR嫁给小菲，连脑袋也跟着坏掉了！
　　PEAR神秘兮兮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意识到明显的隔墙无耳，于是在我耳边吐了一口仙气——糖糖她昨天刚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轰！我顿感耳鸣目眩。
　　啊？分手啦？就是那个谁？
　　那个从跟糖糖开始到结束都行同鬼魅神龙见首不见尾以致我们都只能以“那个谁”来称呼的帅哥。
　　就是那个谁！还有一件事……
　　来不及给我惊叹的时间，糖糖的电话就来了。
　　喂？糖糖吗？……你说什么？你在哪里啊？……
　　我抓起手机一阵狂吼。
　　艾唯……你快来……救我……！
　　糖糖在电话那头怎么也说不清楚状况，泣不成声。
　　等我。
　　我挂断电话，拎起裙摆撇开众人的讶异眼神直冲出门外。
　　　　　　　　　　　　　　　　　
　　二、
　　　　　　　　　　　　　　　　　
　　头发被风吹乱了，衣服也皱得不象话地耷拉在身上。
　　当我看见满屋旖旎春光无限好时，我觉得自己的形象根本不足挂齿。
　　糖糖蠕动嘴唇想跟我解释什么，我抬手示意她最好闭嘴。
　　摆在我眼前的状况是——两个衣衫不整的小男女热泪满眶眼巴巴地等待着我这个救世主的救赎。
　　我不知道我还该不该违背我的劣质本性往最单纯的方向去想他们孤男寡女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只需浏览案发现场的凌乱痕迹，昨晚必定颠鸾倒凤一场巫山云雨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杜松子酒和苦艾酒的混合香气，久久漂浮，不肯散去……
　　Martini？
　　惨剧的发生往往都和酒有关。
　　尤其是这种带有浓郁资本主义色彩的洋催情剂。
　　　　　　　　　　　　　　　　　
　　故事的雏形在我的脑中渐渐拼凑起来——一个失恋的女生很失落的到酒吧买醉，不想被酒放倒，一个不知是好是坏但绝对不相干的俊秀男生将其收容。
　　半夜，俊秀男生做不成柳下惠，被有预谋的诱惑……
　　以后是让人脸红心跳呼吸加速的事，我不敢再想。
　　艾唯……
　　你不要叫我！这种土得掉渣的“酒后乱性”问题都能被你从博物馆翻出来，以后不要跟人说认识我！……还有那个谁……你看了我半天了，我脸上有字啊？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怎么跟糖糖混在一块的？现在好，出了事了，你说准备怎么办吧？是办丧事还是办喜事？……你不要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你再看！？
　　艾唯……
　　糖糖又叫一声，暗示我强忍下想用脚上的漂亮皮鞋砸坏那张俊秀小脸的冲动。
　　我会对她负责……
　　那俊秀男子樱唇轻启，柔声说道。
　　我不需要……
　　糖糖大义凛然地回绝。
　　我一定会的，你相信我……
　　真的不需要，是我诱惑你……
　　可是你毕竟还是……
　　我……
　　……
　　　　　　　　　　　　　　　　　
　　他们俩一唱一搭，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我看看墙上的时钟，起身准备溜之大吉。
　　艾唯！我听见糖糖在身后叫我的名字。
　　糖糖……我讨好地笑着柔声哄她，生怕她幼小脆弱的心灵不堪我的肆意蹂躏，破碎了生存的希望——咳咳……糖糖……放下我的裙摆，我这套衣服很贵的！呵呵。
　　肉麻过后，一片静默。
　　我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你们慢慢讨论吧，别耽误了我的好时辰。
　　　　　　　　　　　　　　　　　
　　再见到糖糖是在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磨嘴费牙苦口婆心……而后抓狂发飚撒泼耍赖……几尽孟浪之能事将老弟艾菲和美女PEAR小两口一脚踢回他们自己的住处并打理完他们留下的污七八糟的身后琐事之后。
　　我端坐在清净的窝里泡一杯蓝山，摆弄我窗台上一支盛开的罂粟花。
　　那花艳丽得总能令我想起一个人，却又想不起是谁。
　　一个人待在家里时间久了，是不是真的会让中枢神经系统短路？脑子也不灵光了。
　　糖糖时常来咨询一些与那俊秀男子剪不断理还乱而且是越理越乱牵扯不清的感情纠葛。
　　问题大致是关于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等等等等。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爱着对方，而对方是否又因为责任才肯屈就委身于她。
　　我说你自己都不清楚，我怎么会清楚。
　　她强辩说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我怎么能算是旁观者？
　　那一晚，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三、
　　　　　　　　　　　　　　　　　
　　糖糖，我来教你一句箴言——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你就必须“在厨房像个cooker， 在卧室像个streetwalker.” 你的明白？
　　糖糖，你的眼神太茫然，让我说得再浅显易懂一些。知道为什么大学时候我另修一门跟我的专业八秆子打不着一块的“营养学”吗？那是因为我听一个学长说过，“管住男人的胃，就是管住男人的心。”你的明不明白？
　　糖糖，现在他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抓住他？他待你那么好，他要对你负责！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了！然而事实是你诱惑了他，是你霸王硬上弓，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懂不懂？他是这样，你也是。
　　糖糖，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牧场？想想看，不要做太重的工作，在一片绿的草原之上，在半山坡有一幢白色或蓝色或黄色的房子，你可以看日出、日落；冬天会下雪，然后有很好的阳光。最好还有一个露天的游泳池……
　　我语无伦次口沫横飞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一厢春梦中。
　　艾唯……
　　糖糖娇羞地打断我。
　　艾唯啊……草原上的游泳池好脏！如果有小马小牛小鸡小鸭什么的掉下去淹死了多不划算！而且，我也不会游泳啊！
　　Shut up！
　　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人家打断我！
　　我固执霸道，我独断专行我就是为了让这群妮子对我唯唯诺诺，惟我独尊！
　　可是对待女人，尤其是漂亮又温柔的女人，我总是必须捺着性子捏着嗓子悉心教导。
　　糖糖，你，必须听我说完，这样才是有礼貌的淑女，知道吗？
　　刚才说到哪儿了？
　　……哦，露天的游泳池……现在，你即将会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老公，俊俏又漂亮，你们幸福地看夕阳西下，他从你的身后将你拥入怀里，看彩霞满天……
　　哇靠！美呆了！
　　我愈发佩服自己丰富的浪漫的想象力了！
　　这样多土，多没文化……我倒是想在晚上可以和他一起在屋顶哼着我们都喜欢的歌，看着星星，喝着牛奶；白天，他练练书法，我给他磨墨。我们游山玩水，写诗作画……过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
　　糖糖，你太夸张了一点吧！？游山玩水、写诗作画？你以为你们是梁祝啊？友情提醒哦，梁祝最后没好结果，变成毛毛虫了。
　　可是那样才纯嘛！
　　糖糖显露出一种很奇怪的仿佛便秘的鹌鹑以示抗议。
　　我浑身一酥，倒在床上做假死状。
　　　　　　　　　　　　　　　　　
　　四、
　　　　　　　　　　　　　　　　　
　　我还是蛮喜欢糖糖现在的这个俊秀男生的。
　　至少我觉得糖糖的眼光不坏。
　　当然，她最初的想法若只为了“one night stand”，找个俊秀一点的，看得顺眼一点的也是理所应该。
　　这是题外话。
　　　　　　　　　　　　　　　　　
　　奇怪的是，我对这俊秀男生的喜爱并非出于异性间对于美好印象的流连，而是出于一种同性间的欣赏。
　　毕竟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是一具半裸的身躯躲在床单下惶惶恐恐，那样的第一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我想或许我的潜意识里是有些看中他细致得叫女人妒忌的象牙白色的肌肤。
　　是而久久不能忘。
　　如今，我坐在他的书吧里，等他向糖糖摊牌。
　　前一晚睡得太饱，以致精力过于旺盛，我的笑神经得不到有效控制——他戴着头上那顶红红的帽子实在活象个喇嘛。
　　　　　　　　　　　　　　　　　
　　要不是糖糖纠缠了我一天动员我出马给她壮胆，打死我也不愿意如此失态地坐当灯炮还要引人侧目。
　　我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很古老的同人志漫画——《圣斗士星矢》。
　　自从有了意识发现惯使天马扫把拳的星矢竟和我的最爱紫龙居然有一腿之后，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再翻此书。
　　怎一个美字了得！
　　紫龙，还是一样地让我魂牵梦萦啊！
　　我抬眼瞥了一眼俊秀男生，偷笑。
　　　　　　　　　　　　　　　　　
　　以下是我不小心听来的谈话内容——由于肉麻指数比较高，我译成英文转述——Who can deny the joy it brings， you‘re my special thing.……
　　When I look into your eyes， I know the reason why I‘m a life.……
　　Every time I close my eyes， I see your face and I wonder； when you close your eyes， do you think about me？
　　……
　　　　　　　　　　　　　　　　　
　　我将纤纤玉指挪至糖糖的玉腿上方，狠狠拧了下去，招募脸颊红得像只烫熟了的番茄神游在太虚幻境中的花痴糖糖魂归来兮。
　　哎哟！她吃痛惊呼。
　　随即，我向着俊秀男生的小腿猛踢一脚，暗示紧张得连隔条街都可以听到他狂燥心跳的俊秀男生该把我教给他的最关键的问话拿出来彻底攻克糖糖的防御系统。
　　——依然是英文转述——Would you marry me？
　　……
　　没道理啊，这可是我冥思一晚针对糖糖的性格和心理特征构想出来的方案！
　　只能成功，不可能失败！
　　　　　　　　　　　　　　　　　
　　我的手机又非常适时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多年以前的好朋友。
　　一个美女朋友。
　　一个去了日本多年的美女朋友。
　　一个我认为她为了前程走了歪路终究还是一事无成的美女朋友。
　　那个偶然间看见我栽的那株美艳的罂粟花就想起的美女朋友。
　　那个前两天还想不起什么名字，现在忽然想起名字的美女朋友。
　　为了忘却的纪念，我得一口灌完留着品味的大半杯的蓝山，飞车去机场接她。
　　　　　　　　　　　　　　　　　
　　所以，抱歉了，糖糖，你们慢聊。
　　但是我知道，结果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五、
　　　　　　　　　　　　　　　　　
　　为了逃过再做伴娘的危险，我亲自出门逃到街上去买好吃的麻辣鹅。
　　连一向使唤惯了的老弟也没敢惊动。
　　我知道，他们那帮子人，一定厉兵秣马到处搜刮我的踪影。
　　如果让艾菲那个大嘴又没有地位的可怜男人知道我的下落，他一定会背叛他最最亲爱的老姐把情报出卖给他最最亲爱的老婆大人PEAR.凭我多年的观察，PEAR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定会再将情报出卖给新娘子糖糖。
　　听说，做伴娘超过三次，就有嫁不掉的危险。
　　PEAR嫁给我老弟小菲我做了伴娘。
　　所以，我是断不能让他们找到我的。
　　　　　　　　　　　　　　　　　
　　但是，再这样逛下去，我的腰包就有阵亡的危险。
　　我该死的购物狂燥症又犯了。
　　这是一种可怕的病症，患者会把相同内容不同版本的同类型商品全数购入囊中，以博商家开怀。
　　　　　　　　　　　　　　　　　
　　晚上7点，我用完了身上的最后一个子儿，拨通了糖糖的电话——我改变主意答应做你的伴娘。
　　来接我吧，没钱坐车回家了。
　　……
　　　　　　　　　　　　　　　　　
　　次日，美女糖糖的幸福生活正式开始。
　　　　　　　　　　　　　　　　　
　　注：我还是不太赞同用一夜情的方式开展恋情，太冒险了。
　　我至今以为，不是每个人都像糖糖那么好命的，right？